人生 是一個長長的尋愛過程


王鼎鈞先生《靈感》一書裡有一則很有意思的故事:


 一位作家教文盲的 太太認字, 他把所有要教的字

都製成名條貼在具體的事物上, 以利太太溫習。


「電燈」黏在電燈上,「桌子」擺在桌上……

教啊教的,教到了「愛」這個字。


「愛」字沒處貼,只好抱住太太親嘴。


兩人親熱了一陣子,太太總算把這個字記住了。


她說:「認識了這麼多字,數這個字最麻煩。」


看完後,我禁不住撫掌大笑!


「愛」這個字果然是最麻煩!


說穿了,人生就是一個長長的尋愛歷程。


人活在世上,除了圖溫飽外,不就是讓自己

變得更可愛或想辦法找到人生途程中的最愛嗎!


我們的苦惱,大多因愛而生,快樂與否,

也多半因愛而來。


那麼,怎樣適切地表達愛正是最艱難的命題。


有人不知道應該怎樣愛自己;

有人不曉得如何愛別人;

有人的愛像利劍傷人卻不自知;

有人的愛像大石壓頂,讓人透不過氣來。


目前,教育部大力推行品德運動,

我以為推動品德教育之始也在「愛」字———

適時表達適度的愛 。


中庸上說:「仁者,人也,親親為大。」


孝親堪稱愛的行為中最基本、最自然的表現,

而孩子是父母教出來的,孩子是不是

孝順跟父母的教養絕脫不了關係。


多年前,大度路上曾經飆車族橫行。


我從電視螢幕上看到記者追問一位推著摩托車

正準備加入戰局的尬車少年:

「車速如此之快,你們難道不怕死嗎?」


那位男孩毫不遲疑地回說:

「我們老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。」


那張倔強的臉,如今想來猶然印象深刻。


是怎樣的父母讓孩子將生死置之度外!


他們曾經讓孩子知道他們對他的愛嗎?


孩子知道若發生變故,父母會如何痛不欲生嗎?


還是,父母負氣的言語諸如

「最好死在外面不要回來啦!」

「你敢出去,就再也不要回來!」


讓孩子誤以為父母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死活?


台灣的父母往往怯於表達愛,相反的,

卻非常勇於傳達心裡的不滿。


威權舊習猶在的大人,示愛和道歉的話

往往止於舌尖, 「愛」這個字,對父母來說,

的確如王鼎鈞先生故事中所說:「最麻煩了」。


 說愛要勇於表達莫止於舌尖


女兒猶然稚齡時,我不記得為了何事對她生氣,

女兒向我道歉過後回房, 約莫十五分鐘過後,

她怯怯地敲開我的房門,低聲朝我說:

「我可以再道歉一次嗎?」


昏黃燈光下,是一張俛首垂睫的臉。


剎那間,我眼紅哽咽,彎身攬過她幼小的身軀,

回說:「當然可以!我好愛你。」


從那之後,這句「我可以再道歉一次嗎?」


隨時在我耳畔迴響: 當我為人女、為人母,

不能盡如母親或子女之意時,我想到這句話;

當我為人妻,和丈夫臉紅脖子粗時,

我也想到這句話; 當我為人師,

說錯了話或冤枉了學生時,我更想到這句話…


這句話不時提醒我, 那個黃昏乍然聽聞它時

內心的激動、溫暖,就算鐵石心腸

恐怕也要化成繞指柔吧!


「我可以再道歉一次嗎?」


這是我跟孩子學到的最動人的一句話。


廖玉蕙(國立台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系教授) 
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    創作者介紹
    創作者 美麗愛生活 的頭像
    美麗愛生活

    c1958428的部落格

    美麗愛生活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