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作者／飄逸芬芳
愛情如果充滿了自嗨和自憐，再深刻，還不就是幻影？
「失去他，我真的很想死！」娜美說。
姐妹淘為了失戀想自殺，就算不安慰，也該義憤填膺的陪她大罵男人是王八吧？可是，算我無情無義好了，別說我覺得為男人自殺比吃飯噎死更冤枉，更何況，娜美這段「生死戀」都已經持續四年，為同一個男人想死N次，就算沒死成，也根本是腦死狀態吧？根本沒有思考能力可言嘛！
『不要再發瘋了，妳跟阿良是不會有結果的。』
「我當然知道，所以我老早就跟他分手了！」
『對，只是又復合了嘛。』我開始翻白眼。『妳可不可以稍微理智一點，既然是想找一輩子的伴侶，也找一個適合一點的。』
「我有努力了……。」
『最好是妳有！』我毫不留情打斷她。『妳現在不就又為了阿良要死要活？』
「就跟妳說我和阿良分手了！」娜美尖叫。「這一次，是別人！」
是別人？
我嚇到了，因為我以前老覺得除非阿良或娜美任何一個掛了，否則他們兩應該會一輩子這麼糾纏下去，誰知娜美突然抽腳，突然愛上別人就算了，還愛到要死要活，難道對娜美來說，「愛到甘願去死」，不只是阿良的專利？
娜美開始敘訴她與新的想死理由，厄，更正，新的戀愛對象小浩的故事，反正，就又是劈腿不忠巴拉巴拉的戲碼，我看著她手機裡和小浩的合照，越看越覺得滿頭霧水，這兩個男人的型也差太多了吧？
一個是公務員、一個是Sales，一個死板到看電影只肯去國賓，一個連號稱有環繞音響的MOTEL都想去，一個是金牛座，一個是射手座……，當初娜美愛慘阿良的理由，就是說他腳踏實地、按時儲蓄、有原則有保險還有買基金、「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這麼懂得規劃未來的男人」，怎麼突然之間，她又愛上了荒野大嫖鏢客？
『妳們怎麼認識的？』我開始質問。
「就交友網站阿。」娜美看了我一眼。「我有照妳說的，多去認識其他男人，而且妳上次也說，反正阿良是個王八蛋，就算我騎驢找馬也沒關係……。」
『我知道我講過什麼，我還沒老到得阿茲海默症！』我打斷她，只要能得到幸福，騎驢找馬有什麼關係，在雄獅脖子上拔鬃毛都只是剛好而已。『可是這兩個人根本是完完全全相反的類型阿，妳怎麼可能兩個都愛？』
「可是我覺得他們還是有很像的地方阿，例如，半夜都願意幫我送宵夜、我感冒了，會特地幫我買魚湯，知道我愛吃巧克力，還會特地幫我買……。」
『就這樣？』
「這樣還不夠嗎？如果他們不是愛我，為什麼願意幫我做這些？雖然他們很快就又變了，連花心的程度都很像……，為什麼我愛上的男人都這樣？為什麼幸福這麼難？」
『妳根本是愛上被愛的感覺吧？』我看著娜美，忍不住說了重話。
愛情，是有一種神奇的加乘魔力的，就像調味料，加在食物裡，可以把兩顆雞蛋煮成的菜圃蛋提升到三百塊的價值，加在餿水裡，可以讓「噴」變成毒藥。一句關心的話，如果建立在友誼上，只是讓人覺得溫暖，建立在愛情上，卻會讓人心花朵朵開，從「他很體貼」加乘為「他願意照顧我」再加乘為「如果我老了有病痛他也會不離不棄」。
相反的，一次失約、或一句傷人的話，如果建立在平常的交往，頂多讓人覺得煩燥討厭，建立在愛情上，卻會讓人心碎成片片，從「他不愛我」加乘為「他覺得我不夠好」再加乘為「難道我就是沒有幸福的命」……愛情應該是兩個人的事阿，如果充滿了自嗨和自憐，再深刻，還不就是幻影？
到底，我們所謂的「為愛受的痛苦」，其中有多少，根本與愛無關？
就像娜美吧，一個抗壓性超低的人，只要對方一不接電話，她的腦袋裡就充滿了無數的幻想，然後，她就哭、就傷心、就折磨自己，最後她得到了一個結論：「我願意為他受這麼多苦，一定是因為我很愛他」。
愛情，是常常令人痛苦沒錯阿，但，受苦就一定是因為愛嗎？還是那根本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發作，就像愛上綁架犯的人質，自以為是愛，其實根本就是喜歡被虐待？
娜美的手機突然響起，她接起來，表情立刻充滿了害羞、喜悅、如釋重負，她掛掉手機，不安的看了我一眼，結結巴巴的問：「那個……，我們要走了嗎？」
『誰打的？阿良還是小浩？』其實我覺得是誰都一樣。『拜託妳不要再跟他們鬼混了，那根本不算愛！』
「不是那樣，我真的……。」
『真的怎樣？妳講的出來妳愛他們什麼嗎？除了送魚湯送宵夜之外，妳還愛上他們的什麼？最好愛情這麼膚淺，永遠只表現在端茶送水……。』
「不然愛情應該多高深？不就是牽手、親吻、希望一直這麼快樂下去，如此而已？就算我的戀愛通通不及格、在妳的認定裡通通不算愛，那又怎樣？至少我身邊一直有個男人會對我說愛我！」娜美看著我。「那妳呢？」
那我呢？
我看著娜美興高采烈的招了台計程車趕去赴約的背影，那麼雀躍、那麼開心、那麼充滿希望，突然，覺得人生非常迷惘。
如果一個男人珍惜一個女人，他會要她隨傳隨到還送貨到府嗎？可是，她很快樂。
如果一個男人真愛一個女人，他會一三五失蹤、二四六出現嗎？可是，她很快樂。
如果，只有爛男人和沒男人兩種選項，那，到底哪個比較慘？
也許，有痛才有愛，是某些人的信仰，牢不可破，那也是一種選擇，無論對錯。只是，我還是比較希望，愛情深淺的測量單位，不是「他讓妳多痛苦」，而是「他讓妳多快樂」。
留言列表
